《倚天屠龍記》滅絕師太道：「你這樣說：小女子周芷若對天盟誓，日後我若對魔教教主張無忌這淫徒心存愛慕，倘若和他結成夫婦，我親生父母死在地下，屍骨不得安穩；我師父滅絕師太必成厲鬼，令我一生日夜不安，我若和他生下兒女，男子代代為奴，女子世世為娼。」周芷若大吃一驚，她天性柔和溫順，從沒想到所發的誓言之中竟能會如此毒辣，不但詛咒死去的父母，詛咒恩師，也詛咒到沒出世的兒女，但見師父兩眼神光閃爍，狠狠盯在自己臉上，不由得目眩頭暈，便依著師父所說，照樣念了一遍。

 

四川峨眉山，山勢逶迤，青峰疊翠，素有「峨眉天下秀」的美名。金庸讓尼姑們在山上建了一個峨眉派，想是因為女子的武功陰柔，恰似峨眉山的秀色吧。然而很奇怪，這樣一個清清秀秀的武林派別，出了一個名字起得很絕，做事也很絕的掌門——滅絕師太。

 

她年紀其實不算老，不過是四十四五；而且書中說她「容貌算得甚美」，不過兩條眉毛斜斜下垂，使她看來極是詭異，「幾乎有點兒戲台上的吊死鬼味道」。當日她持倚天劍手刃近百名魔教教徒，眼睛眨都不眨，連正派中人都覺得過於血腥。後來她要周芷若發下毒誓，用廣州話概括之就是「咸家鏟」，顯示出名如其人的本性。一位佛門弟子，為何如此嗜血？有人將之歸結為滅絕師太更年期到來時的雌性荷爾蒙失調。整個峨眉派那麼多尼姑都有失調的一天，那江湖豈不是無寧日了？


滅絕師太年紀其實不算老，不過是四十四五。


峨眉派的荷爾蒙問題要歸咎於創始人，郭靖大俠的二女兒——郭襄。「小東邪」郭襄十六歲時在黃河風陵渡口偶識神鵰大俠楊過，從此芳心可可，獨屬其人。楊過與小龍女重逢後退隱江湖，郭襄於是開始了一驢一劍尋找楊過的旅程。郭襄始終沒能再見楊過，在四十歲那年，忽然大徹大悟，在峨眉出家為尼，從而開創了峨眉派。

 

金庸沒有交代郭襄為何獨獨跑到峨眉山的原因。2002年四川樂山市那場「少林、武當、峨眉三大武術精英比賽」上，峨眉山佛教協會會長釋永壽對媒體表示，峨眉山歷史上都沒有尼姑，有女尼是「文革」之後，在漫長的近2000年佛教歷史中峨眉山沒有女尼，什麼師太或道姑都是胡編亂造的。

 

峨眉山金頂上，這裏斷崖如削，浮雲似海。


小說中郭襄葬在峨眉山金頂上，這裏斷崖如削，浮雲似海。人說每當日影西斜，臨台而立，常見七彩光環映於雲層之上。環中人影顯現，如身披祥光，所以俗稱「攝身崖」。據說常有善男信女，起了輕生之念，於此台躍下懸崖。故又稱「捨身崖」。郭襄尋找楊過至此，此情此景可能讓她想起楊大哥捨身跳崖的絕情谷了，於是在峨眉山出家。

 

名曰出家，終於還是捨棄不下。郭襄指定的峨眉第二代掌門風陵師太，法號是為紀念與楊過初逢風陵渡而起。滅絕的法號就不知是何來歷了，可能代表着郭要對世間男子的失望吧。滅絕師太命令紀曉芙殺楊逍，教她假意和他相好，然後乘其不備而猛然偷襲；又命令周芷若殺張無忌，要她先以美色誘之，得到他的信任之後才伺機殺害。

 

峨眉派的荷爾蒙問題要歸咎於創始人，郭靖大俠的二女兒——郭襄。


在《金庸小說的女子》中吳靄儀有段精彩的評說：「一個凜然不可侵犯的尼姑，居然毫不猶豫地教女弟子以色相誘騙男人，是她估量其他方法一定不能奏效，還是在她私心之中，她其實痛恨男人，尤其是使女子傾心的有魅力的男人？又是否在她私心之中，她不願看見男女之間兩情相悅，必定要加以破壞？如果她是有此私心，那麼這種可怕心理又是怎樣形成？滅絕師太的背後，似乎有太多沒有說出來的隱秘故事。」其實未必有多少隱秘故事，一個「荷爾蒙失調」也許就可以解釋完所有故事。

 

（本文圖片為資料圖片。本文轉載自吳真《金庸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