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登巴登，德語Baden-Baden，是「溫泉溫泉」的意思。七月的德國奧地利之行，我們就來到德國西南部這個度假勝地。

這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小鎮，她的東邊緊靠着黑森林邊緣，北部是黑森林西麓的奧斯河谷，西南面處於萊茵河上游。這樣一個依山傍水、景色優美，又有天然溫泉的地方，原來早在羅馬帝國時期就被發現了，而巴登巴登這個名字的來歷，還可以一直追溯到曾經統治黑森林地區的巴登大公國。

歐洲小鎮人口都很少，巴登巴登只有五萬多。很巧，我們住在市中心一家叫「Sophie」的小酒店，環境優雅，古色古香。酒店就坐落在這條名叫「Sophie」大街上，街上有兩行挺直茂密的梧桐樹，一直伸向前方。梧桐樹下，一家連着一家都是布置得相當典雅好看的精品小店。


巴登巴登，德語Baden-Baden，是「溫泉溫泉」的意思，這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小鎮。〔資料圖片〕

其實，十九世紀的巴登巴登已吸引了當時好些政治人物到來——維多利亞女王、第一任德意志宰相卑斯麥、俄羅斯沙皇亞歷山大和普魯士的威廉王儲等。不僅如此，小鎮還接待過許多文學藝術家，好比陀思妥耶夫斯基、瓦格納、勃拉姆斯等。當時歐洲的浪漫主義文學與藝術的大師都特別喜歡到這裏來，在舒曼、勃拉姆斯和李斯特的努力下，早在幾百年前這裏已經成為歐洲沙龍的音樂中心。音樂家勃拉姆斯就表示：他對「巴登巴登永遠有一種難以言傳的嚮往。」美國文學家馬克吐溫到這裏泡溫泉，留下了一句話：「五分鐘你會忘記你自己，二十分鐘你會忘記全世界。」


市中心一條大街上，一家連着一家都是布置得相當典雅好看的精品小店。〔資料圖片〕

巴登巴登擁有攝氏六十九度的食鹽泉，可治療心臟動脈疾病、風濕病、婦女病和呼吸道疾病。我們千里迢迢來到，沒有理由不「下水」去泡泡溫泉吧？原來，巴登巴登的溫泉浴池中有兩個最為出名：一個叫卡拉卡拉浴場（Caracalla Therme），另一個叫做腓特烈大浴池（Friedrichsbad）。前者以羅馬皇帝卡拉卡拉命名，他於公元二一三年間，多次來這裏享受溫泉浴，以治療他嚴重的風濕痛。後者始建於一八六九年，是歷時八年才完成的一組輝煌的建築。

對我們來說，選擇哪一個浴場？是有點難度的，卡拉卡拉是穿泳衣的浴場，而腓特烈呢？是裸體浴場。當然裸體泡溫泉不是什麼新聞，到日本或台灣旅行早都去過了。可是，這次不一樣啊。日本溫泉是男女分開的，而巴登巴登是男女混合的。我們考量再三，還是不敢去裸體浴場。

假如有人問我，巴登巴登溫泉和日本的溫泉怎樣比？我會這樣回答：「日本的溫泉格局相對比較小，我們來泡的卡拉卡拉浴場很寬敞，分幾個池，每個池都有大理石雕像，比日本的溫泉感覺大氣和舒暢。我本來很喜歡到日本泡溫泉，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泡卡拉卡拉比泡日本溫泉更加舒服。」

在研究究竟是泡裸體的還是非裸體的時候，好友邁克開玩笑說，美女俊男都在腓特烈呢！你們選擇的卡拉卡拉全是老頭老太太。我跟他抬槓，說照邏輯推論，美女俊男才不會輕易大解放呢，完全裸露的肯定是那些對裸體已經不再介意的老人一族。當我們來到穿泳衣的浴場，舉目所見，男女老少都有。歐洲的少男少女真是美，五官和身材，簡直就像是技巧高超的雕塑家細心雕刻出來的一樣，假如你喜歡看美女俊男，包管看得目不暇接。

卡拉卡拉浴場設備齊全。溫泉池有各式各樣的按摩噴泉，按腰按背按腿按肩，各司其職、力大而準，漩渦流水設計，讓你順水嬉游，幾種不同溫度的水池提供選擇。我最欣賞的是德國人的高明設計，從更衣室到躺椅以及按摩噴泉，都設計得非常合理、好用和貼心。就是一副小小的衣架，也設計得既美觀又好用——像一根分叉的樹枝，可以一層層掛衣服，這樣掛，既不會弄濕衣服又簡易好拿還能夠節省空間，構思絕妙。再比如浴池旁邊的躺椅，看上去普普通通，躺上去之舒服對我來說是居然是空前的，我想，以設計聞名遐邇的德國人是按照人體結構來設計躺椅的，難得的是，我們的體格跟德國人相差那麼遠，竟然也能躺得如此舒服。


卡拉卡拉浴池設備齊全。溫泉池有各式各樣的按摩噴泉，按腰按背按腿按肩，各司其職力大而準，漩渦流水設計，讓你順水嬉游，幾種不同溫度的水池提供選擇。〔資料圖片〕

在溫泉裏浸泡了將近三個小時，渾身鬆弛舒暢，肚子卻餓得咕咕咕叫喚。我們一行四人，信步到大街上找餐館。一家開在花園裏的餐廳，黑壓壓的坐滿顧客，食客這麼多，一看就知道是好餐館。走進去之後，懂德文的朋友才發覺，這是巴登巴登一家百年名店。

顧客多，桌子和桌子離得特別近。聽到我們在講普通話，坐在旁邊桌子的中國男人馬上插嘴進來說：「你們吃烤豬手，一定要喝黑啤。」一邊說，一邊舉起大啤酒杯示意。李波說這人長得挺像梁文道，回應了幾句，對方可能喝得差不多了，愈講愈興奮，問我們：「你們泡溫泉了吧？是不是裸體的？」李波說不是。那個冒牌「梁文道」露出一排雪白大牙笑話我們：「太沒有膽量了。來到德國得入鄉隨俗，還穿什麼泳衣？裸體溫泉才是巴登巴登的正宗。」最後他還拋下一句：「真妙不可言也！」坐在他旁邊的女子倒是文靜，但笑不語。

碰到這名有點饒舌的北京人，最大的收穫是讓我從此喜歡上了黑啤。

我的胃長期有毛病，如果過餓或者過飽都會不舒服。那天從溫泉出來，胃已經不舒服，沒有想到，這黑啤一口喝下去，胃的不舒服感馬上消失了。非常神奇。於是，在之後的旅程中，我變得無黑啤不歡，胃的毛病也跟着它消失無蹤。

（本文轉載自《明報．明藝版》2015年8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