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最野蠻的逆襲王者，就是它了
本文轉載自九行公眾號（ID：jiuxing_neweekly）作者：鐘無豔
北歐國家裏最稱得上黑馬奇跡的，除了冰島真沒誰了。
這個被稱為「地球最像外星球」的國度，常被人以「世界盡頭」「冰與火之國」冠以美名，有著不凡的極地極光，以極致的神秘和孤寂遺世而獨立。
這個國家最不缺的就是奇跡。——從曾經人口不到13萬人，終年寒冷的歐洲最窮國之一，短短50多年就成為了世界最先進的國家之一。
當歐洲國民掙扎在疫情的水深火熱當中，冰島似乎早已舉國同慶仿佛新冠病毒不曾發生一樣。別忘了，起初它還是歐洲感染率最高的國家之一。
最近冰島還邀請全球的人民盡情尖叫，錄下我們的尖叫聲在冰島空曠的海岸或是荒野裏迴響，他們顯然知道大家是憋慌了：
今年你經歷了很多，看來你需要一個釋放絕望情緒的完美地方，你需要冰島。
確實，冰島是人類渴望被治癒的理想聖地，更是絕地反擊的涅槃之地。我們需要冰島，因為人類需要孤獨，更需要理想和奇跡。
為什麼是冰島？
01冰島憑什麼拿到逆襲劇本
冰島，向來就是北歐國家裏面最不像北歐血統的。很多研究冰島的學者，會把冰島最早永久定居的祖先歸為維京人。
但從遺傳的角度上說，冰島比斯堪的納維亞人更斯堪的納維亞，更多人是從挪威西部出逃的亡命徒。
早期冰島就是一塊沒有法律也沒有宗教的土地，挪威的亡命徒和他們的蘇格蘭、愛爾蘭奴隸在這裏繁衍生息。
在經歷過數百年挪威、丹麥統治，以及二戰期間德國、美國佔領之後，冰島終於在1944年經公民投票後獨立。
當時的冰島，是歐洲最窮的國家之一，人口連13萬人都不到，國土面積大約10萬平方公里。
其中只有20%的面積適合耕種，另外加上終年嚴寒的氣候、瘟疫、海盜、頻發蒸騰的火山……這裏的人隨時都有可能當作祭品，用來安撫它貧瘠地表之下肆虐而可怕的自然力。
幸好冰島一開始就交出了及格的答卷。當時獨立後的第一任總理奧拉維爾，將目光定位在了冰島的先天優勢上。
由於北大西洋暖流環繞，冰島的漁業資源豐富，長久以來就能作為冰島的經濟命脈。另外火山島的地形，造就了世界上數一數二豐富的水力與地熱資源。
於是漁業出口產業，以及外資投資煉鋁產業，讓小小的冰島成為了世界人均漁獲量最高、世界鋁生產大國。
但冰島的轉捩點絕非於此，20世紀90年代的冰島，開始大刀闊斧進行一系列市場改革，最明顯之處在漁業這條經濟命脈上動刀，漁民被允許進行配額交易，用未來的捕獲量作擔保獲得貸款。
除此之外，取消外商直接投資限制、國營企業民營化等等放任自由的市場經濟政策，一舉之下將冰島的經濟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峰，銀行業正式超過漁業和鋁業成為冰島最大的產業。
冰島開始繁榮發展，2006年的冰島在聯合國人類發展指數上高居世界第二，在經濟自由指數一項也名列前茅，一躍成為歐洲發達強國。
長期以來被認為是北歐國家例外的冰島，終於昂首挺胸起來。北歐國家的成功無非歸因於三大關鍵要素：同質化、平等主義和社會凝聚力。
這三點冰島全都具備，儼然窮國逆襲崛起的典範。但某些程度上來說，冰島是遠遠超過北歐四國的。
2009年，美國經濟評論員邁克爾·劉易斯曾經在《名利場》評價過冰島：「我們以為，他們大體上是斯堪的納維亞人——溫文爾雅，希望所有人平均分享一切。但他們不是。他們身上有一種野性，就像一匹假裝被馴服的馬。」
這匹脫韁的野馬，絕對不同於他們的直系先祖挪威人。
當挪威人小心謹慎照管著自己的石油財富穩紮穩打時，冰島人似乎早已被放逐到一個極端，甚至後來走向了一條瘋狂的、不知饜足的金錢擴張之路。
後來的故事，冰島遠比北歐四國跌宕起伏多了。
02突然來襲的繁榮旅遊業救了冰島嗎？
當漁民搖身一變成銀行家時，小小的冰島在瞬間湧入大批熱錢，大肆收購他們所能找到的一切花裏胡哨、閃閃發光的外國資產——足球俱樂部、酒店和百貨商店……
他們沒有想過物極必反的效應，那麼快伴隨著金融風暴席捲而來。
2008年的全球金融海嘯，讓冰島三大銀行因巨大債務纏身，整個國家經濟幾乎面臨瓦解的邊緣，當時民調顯示有三分之一的冰島人民考慮移民海外。
很多人都把冰島這次陷入的債務危機歸結為冰島推行放任自由的市場政策。早在經濟危機爆發之前，丹麥人對冰島人就有一句點評，當時看來似乎前所未有的精闢——「他們穿著對於他們來說過大的鞋子，不斷地被自己的鞋帶絆倒。」
某種意義上說，冰島並不完全是純正的斯堪維納維亞的土地。過去的50年來，美國文化對冰島產生的影響並不亞於冰島的鄰國們。
「二戰」期間的美國人，曾在雷克雅未克城外的凱夫拉維克建立了軍事基地，戰爭曾經給冰島人帶來了做夢也想不到的繁榮.
冰島另一只腳早已伸到了荒蕪的美國西部，在國際市場輕鬆賺錢的誘惑當前，並沒能像祖先挪威人一樣審慎和克制。
在至暗時刻當前，幸好冰島又一次上演絕地反擊的劇情。
冰島政府當即就讓三大銀行倒閉，進行嚴格的資本管制，透過各種強勢的手段懲處腐敗，並向國際貨幣基金和北歐銀行借款，以保障冰島國民生計，仍然維持許多社會福利的支出。
經歷過漁業、鋁業和銀行業等主要產業的演變，冰島大破大立，又把目光轉向了觀光業。
冰島航空提供跨大西洋的旅客免費中途停留的服務，政府與好萊塢等劇組合作，刺激影視觀光。這就是為什麼在後來，你總會在《冰與火之歌：權力的遊戲》《普羅米修斯》《星際效應》等影視劇裏看到冰島的面孔。
顯而易見，近些年來冰島觀光業的繁榮，確實拯救了潦倒的冰島。
冰島僅有33萬多居民，2016年就迎接了大約170萬遊客，凱夫拉維克國際機場當年客流量激增40%。
曾經一片死寂的首都雷克雅未克，時尚酒店林立，夜生活熱鬧非凡，這裏的生活成本和物價，常年在全球城市榜單裏名列前茅。
這裏滿足世人對世界盡頭和外星球的想像，到處都是極致的天然奇觀：有全世界最適合觀賞的銀河極光、響聲震天的間歇泉和火山、充滿療愈功能的藍湖……
誠然，冰島迎來了浴火重生，又一次讓世人看到了什麼叫冰島奇跡。
但隨之而來過度旅遊，讓冰島又將迎來新的問題。
匯率大幅度升值會讓冰島成為一個昂貴的旅行地。到處都是蜂擁而至奔著人工湖和人工冰川而來的遊客。
當地人擔心，雷克雅未克很快就會像歐洲其他大城市那樣，遍地都是鋼筋混凝土和玻璃建造的酒店。
冰島人最引以為傲的「歐洲唯一一片未被破壞的荒野之境」，如今早已面臨著嚴峻的環境問題。
冰川學家斯歌德森在西元2000年曾統計了一下冰島的冰川總數，發現共有大大小小300多個，到2017年，其中的56個較小型的冰川已經消失不見了。
冰川的消亡，也正在見證著冰島古老民族歷史的消亡。他們和冰川一樣脆弱，甚至不堪一擊。
03冰島人船到橋頭自然直
冰島之所以是令人嚮往的冰島，是因為承載了很多人對另一個理想國度的符號：破釜沉舟的英雄本色，未知遠方的探索，以及兩性平等的和平典範。
都說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地形和氣候，會造成生於斯長於斯的國民性格。
於冰島而言，間歇噴泉與冰島人的經濟狂歡之間，似乎有種某種因果關係的互通。
很多人不會想到，冰島民族居然能夠在這塊火熱的、蒸騰的荒蕪島嶼上生生不息。
大自然和人類社會盡可能把一切神秘的、毀滅性的力量加之於他們。多災多難的環境，賦予了國民足以掌控一切的膽量，喜歡處在危險邊緣，冰與火臨界線上動盪，畢竟幾乎沒有什麼外界挑戰，能把他們嚇倒。
冰島人向來信奉一種活法「þettareddast」，即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都會好的。這幾乎是他們的萬能金句，常用來表達安於天命心態的詞兒。
對於坐落在北美洲板塊和歐亞大陸板塊斷裂處，平均每週500次小型地震的冰島人來說，這並非是盲目樂觀，而盡人事聽天命。
他們是世界上唯一會為夏天慶祝的國家，過耶誕節時，他們坐下來，點起蠟燭，看燭蠟朝誰的方向流下，預言哪些人能活過冬天。
冰島人在北歐國家裏更具有活在當下的勇氣，對待借貸也是一樣的態度，今天盡可能多地攫取，先熬過今天再說的生存本能，也許能拯救他們。
再者，冰島的信任度極高，是世界上犯罪率最低、最安全的國家。
如果有人困在雪地裏，他們相信會有人停下來伸出援手，在冬季的黑夜裏，六歲大的孩子獨自上學在這裏並不稀奇。
他們天生就是堅韌的樂觀主義者，正是在這裏，冰島吸引的是這樣精神的人——全年都會見到堅持戶外游泳的人，放棄糟糕的工作或戀情也並沒有什麼難為情的。
在冰島的文學文化裏，往往可以追溯到古老的海盜傳奇故事，跟冰島人談起這塊土地的狂野。
他們會跟你講一堆神話故事，描述這裏冬季黑夜是如何漫長，夏季午夜豔陽有多壯觀。
最後會有個人小聲說，冰島白雪皚皚的群山是被超能巨人、精靈等神秘生靈所庇佑的。
他們相信神靈、靈異事物的存在。更有趣的是，根據他們的說法，精靈的樣貌大體與原始人類相似，身穿傳統的手工縫製服裝，以牧羊為生。
關鍵在於，精靈害怕現代社會，如果自然風景以任何方式受到侵擾，精靈們就會出來搗亂。這不過是冰島人接近和認識大自然的一種方式。
冰島還有一大奇觀，就是地獄級別的黑暗料理。
都說冰島人是吃鯊魚長大的，這句話其實不假。
他們發明一種叫hákarl的發酵鯊魚肉，還有被譽為世界上最難喝的酒之一的黑死酒，即用穀物、馬鈴薯發酵蒸餾後加入香菜等各種香草調味的蒸餾酒。超市裏還能買到整塊遞上來的羊臉。
很多人說冰島美食來源於彪悍的維京祖先。也許用聞風喪膽的維京人足以解釋另類的地獄口味。
真實的故事辛酸多了，來源於早期定居的斯堪的納維亞人，當他們發現砍伐下來的樹木森林沒法長回，腐蝕的表層土常常無法種植農作物，於是在幾乎長期饑荒的狀態下，他們不得不想盡辦法存活下來。
到後來這種腐爛的傳統口味，還成了冰島存活和成功的美食符號，維繫著祖先的過去與現在。
雖然這個國家的飲食早在過去三十年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披薩、義大利面和漢堡才是主流。
冰島比外人想像的，更能自洽在傳統的田園鄉村和現代社會中。
很多人以為來冰島一場放逐在世界盡頭的孤島，會詫異於首都雷克雅維克如此豐富多彩的夜生活。
幾乎每晚都有持續到淩晨的冰島音樂會，舒適的咖啡廳、五顏六色的房子，以及怡然自得的貓漫步在街頭。
那些房子公寓，從外觀上看著很傳統，但在室內，現代和時尚的傢俱潮流必不可少。
冰島的確出乎世人的意料，尤其是從性別平等的角度來看，它卻算得上一個大國。
從很多指標上看，冰島在性別平等問題上一直走在世界前列。北歐國家是世界上第一個出於女權而非宗教原因禁止脫衣秀的國家。
《衛報》聲稱這可能在於冰島的女性有長期自立的歷史，過去的幾百年間，當男人出海時，女性就得扮演農民、獵人、建築工人等等角色，管理著家庭財務。
冰島早在1980年就誕生全球第一位民選女總統，此後社會團體發起的各種聲勢浩大的女性罷工運動，女性在國會政治參與度上的挺身而出力爭上游，讓社會重新審視了他們的價值。
即便外界很多人將冰島看成是女性烏托邦國家，但沒有一個冰島女性認為，這裏是烏托邦。
因為兩性平權問題，依舊是人類歷史永恆的命題。他們認為，更多女性為全球經濟作出貢獻，有助於抵禦又一輪的全球衰退。
如今的冰島，已經把眼光放在建設成全世界的「綠色數據中心」上了。水深火熱的冰島一直在瞬息萬變。
某種程度說，它大起大落的成長軌跡，以及面對自然和現代社會的生活哲學，遠比極光和藍湖來得熾熱猛烈。
真實的冰島帶給世人的警醒和啟示，遠遠超乎旅遊勝地「冰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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