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歐氣”的雲南古鎮,是這裏
轉載自九行Travel公眾號(ID: jiuxing_neweekly) 作者:曹徙南

古鎮,簡簡單單兩個字就能讓都市人發出無限的聯想。
試問哪個打工人沒有在一個加班的深夜想像一場古鎮遊,狠狠治療一下自己的精神內耗?不過全國各地的古鎮也因為旅遊業的影響而變得越來越千篇一律,近幾年“古鎮遊”幾乎成了智商稅的同義詞。如今想找一個景色好、消費低、沒有過度商業化的古鎮,簡直比找一個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還難,而喜洲鎮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古鎮位於雲南省大理市,距離大理古城不過18公里。
可能因為大理的名聲太盛,喜洲鎮反而得以在大理的光環下當一個自得其樂的“小透明”。跟風去大理的遊客還堵在路上,真正懂行的人早就從大理一路向北去喜洲了。

01 “雲南劍橋”,歐氣滿滿
1941年冬天,老舍受邀從昆明前往喜洲講學,在他後來的散文《滇行漫記》,他為喜洲寫下這樣的文字:
“喜洲鎮卻是一個奇跡。我想不起,在國內什麼偏僻的地方,見過這麼體面的市鎮。進到鎮裏,仿佛是到了英國的劍橋,街旁到處流著活水;一出門,便可以洗菜洗衣,而污濁立刻隨流而逝。街道很整齊,商店很多。有圖書館,館前立著大理石的牌坊,字是貼金的。有警察局。有像王宮似的深宅大院,都是雕樑畫棟。有許多祠堂,也都金碧輝煌。不到一裏,便是洱海。不到五六裏便是高山。山水之間有這樣的一個鎮市,真是世外桃源啊。”

彼時正值抗日戰爭時期,小小的喜洲鎮卻因為偏居一隅,得以保全。不過老舍可是正經在英國生活多年的,才不會僅僅因為喜洲沒有戰亂就一通亂誇。
喜洲身上的“歐氣”可不是運氣,喜洲儘管地處偏遠,卻和窮鄉僻壤毫無關係,在當地可是一直有“富喜洲,窮大理”的說法。

喜洲的繁榮離不開走南闖北的喜洲商幫。如果只看中國地圖,在現代旅遊業發展起來之前,西接蒼山、東臨洱海的喜洲看起來除了養老以外完全沒什麼發展前途。不過如果把格局打開,喜洲正好處在中國與東南亞、南亞的交界地帶,又是雲南昆明至麗江的交通要衝。
南詔時期,喜洲人就開始經商,到清代已形成了頗有規模的喜洲商幫。通過商業往來,讓喜洲與中原乃至世界連接了起來。
清末民初的喜洲商幫有“四大家”“八中家”“十二小家”為中心的300多商戶。不僅在上海、香港等國內各大城市設有商號,而且把商號設到了到緬甸、印度等周邊國家,甚至太平洋對面的美國,也在喜洲人的業務範圍內。

巔峰時期,喜洲商幫在國內外設有商號119個,有100餘戶參與出口貿易,實力完全不遜於中原的晉商、徽商等商幫,是真正意義上的跨國貿易集團。
會做生意也就算了,喜洲還是著名的詩書禮儀之鄉,明清兩代,喜洲共出過34名進士以及180多名舉人和貢生。商貿和教育讓喜洲全然沒有西南邊陲小鎮的閉塞,現代化的思潮順著商隊和書本連綿不斷地傳入喜洲。
除了有圖書館、學校、警察局等現代公共設施,在抗戰時期當地企業家代表嚴子珍還主動聯繫華中大學(現華中師範大學)的校長韋卓民,幫助華大師生在喜洲安頓下來。

看過西南聯大資料的人應該知道,在昆明的聯大師生不僅要躲避日軍的轟炸,吃穿用度都很成問題,還不時和當地人鬧出矛盾。
相比之下,華大師生在喜洲的日子簡直是“神仙日子”,走在路上都能被熱情的老鄉拉到家裏蹭飯,連從廣東、香港等沿海發達地區過來的同學都沒有任何不適應,留過洋的學生誇起喜洲來比老舍還誇張,直接稱之為“小瑞士”。

02 白族第一鎮
雖說比作劍橋和瑞士,喜洲卻沒有在現代化進程中丟失自己的文化。
喜洲的獨特之處在於它既是世界的,更也是民族的。大理的全稱是大理白族自治州,但要論白族文化濃度最高的地方,還得是喜洲。喜洲被譽為白族第一鎮,所謂的大理文化追根溯源起來,發祥地卻在喜洲。

關於喜洲的歷史記錄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那時的喜洲地界還喚做“大釐瞼”或“史瞼”。
西元823年,一名叫韋齊休的官員奉命出使南詔國,在他的行程筆記《雲南行記》裏為喜洲留下寥寥幾語:“(南詔)有十瞼,夷語‘瞼’若‘州’……大釐瞼亦曰史瞼”
其實在南詔國統一六詔(六個獨立部族)之前,白族的先民“河蠻”部族便已在喜洲聚居,與周圍漢族往來密切,且發展出相當成熟的文化。有楊、趙、李、董等數十姓,各有城郭、村邑,不相統屬。有文字,頗知陰陽曆數,各部首領以習慣法治理屬民。男女耕織,地產豐富。

除了興教育、辦實業、投身公共建設,白族人賺錢以後最大的愛好,就是給家裏人修一棟大房子。有當地民謠開玩笑說,節衣縮食也要建房子的白族本地人是“大瓦房,空腔腔”,而外鄉人則是“茅草房,油香香”。
不過也正因為白族人對於家宅的看重,今天的喜洲才能留下規模龐大、保存完好的白族建築群。喜洲現存明、清、民國時期較完整的民居101院,加上現代承襲白族傳統形式民居共約1500餘院。整個喜洲宛如被包裹在時間湖泊中的白族建築博物館。
同樣是白牆灰瓦的白族建築,配上精緻文雅的照壁、木雕和彩繪,會讓人有種身處江南水鄉的錯覺。不過比之江南民居的典雅娟秀,喜洲的民居又添了幾分西南民族的粗糲豁達。

喜洲白族民居中最具代表性的當數嚴子珍的宅邸,為兩層木結構,多院套連,二層貫通。
從外院來看,建築形制嚴格遵循了白族民居“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六合同春”“走馬串角樓”等典型風格。但深入後院,就會發現藏著一棟以白色和薄荷色為主色調的新式別墅洋房,彰顯著白族人立身鄉野、放眼世界的胸中丘壑。

除了可以看建築,喜洲鎮的周城村還是白族紮染的傳承地。
白族紮染的染料取之於農,是蓼藍、板藍根、艾蒿等天然的藍靛溶液。紮染品圖案以藍底白花最為常見,由手工針線縫紮,用植物染料反復浸染而成。
周城村的璞真白族紮染博物館館內藏有千餘種紮染圖案,700多件傳統的紮染品。覺得光看不過癮,也可以直接上手體驗,就一個要求,自己染得太醜了出去請不要說是在喜洲學的手藝。

03 不愛吃早餐的毛病,都在喜洲治好了
“非上班不早起”星人要是去了喜洲旅行,可千萬別睡懶覺了,如果錯過了剛出爐的喜洲粑粑,你等於白來。
雖然大理古城也有不少賣喜洲粑粑的店面,但要論正宗,那還得是喜洲鎮的。當年鄭天挺從昆明跑到喜洲,就專門吃了喜洲粑粑,他還在日記裏評價“較之昆明火腿月餅尤過之”。
喜洲粑粑的名字聽起來平平無奇,甚至還會引起一些不太好的聯想,其實“粑粑”是西南地區對餅狀類食物的統稱。

喜洲粑粑由小麥粉做成,口味鹹甜皆有。甜口的粑粑以紅糖、白糖、豆沙、玫瑰醬為餡,還會加點桂花糖解膩,鹹粑粑則是肉末、雞蛋、蔥花和花椒。配料看著簡單,有些北方遊客還會不以為意:這不就北方的燒餅嗎?
喜洲粑粑又稱破酥粑粑,第一口下去,粑粑邊緣的酥脆確實會讓人想起燒餅,但咬到中間會發現面餅非常有嚼勁,有種吃比薩的感覺,你就知道為什麼喜洲粑粑也被稱為“東方比薩”了。
如果你在喜洲四方街看到一群人圍著不知道在幹什麼,別想了,肯定是在等粑粑,趕緊排隊去吧!畢竟一鍋就能烤六七個,還要提防有人一鍋端了。

光吃粑粑有點幹?可以來三杯烤茶潤潤嗓子。
茶葉生意,一直是喜洲商幫的重要業務之一。當地人也養成了喝茶的習慣,而在日常品茶之外,又形成了專門用以待客的風俗——三道茶。三道茶的規矩,在明朝就成形了。《徐霞客遊記》就有“注茶為玩,初清茶,中鹽茶,次蜜茶。”
第一杯茶需要將小茶罐放於火盆上細心烘烤,再放入適量的茶葉,在抖動顛簸中讓茶葉加熱、變黃,散發陣陣清香。然後注入沸水,因為響動大,又被稱為“雷響茶”。第一杯茶聞起來清香,入口帶著青澀的苦味。
第二杯茶是將沸騰的頭道茶,沏入已準備好核桃仁薄片和紅糖的碗裏,讓茶水、紅糖、核桃片充分混合後飲用,又叫“甜茶”。
第三杯茶,則是用第一杯茶沖沏混著蜂蜜的新鮮花椒,甜中藏著辛辣。

當然,喝慣了奶茶的都市年輕人如果不太適應普洱的濃郁,不妨去街上再買串乳扇壓壓苦味。
乳扇是鮮牛奶煮沸混合三比一的食用酸煉製凝結,制為薄片,纏繞於細竿上晾乾而成,可烤可炸,小孩子吃可能有點幼稚,成年人剛剛好。等幾串乳扇下肚,填滿胃裏最後一點空間,在喜洲的暖陽裏,你應該就明白喜洲名字的含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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